像一條逆流的魚（組詩）

高山松

像一條逆流的魚（組詩）

文/高山松

◎燈

太陽落下去之后燈就亮了
亮燈的的順序由遠及近
他們在一點一點收復
被太陽占領的失地
月亮跟在燈光的后面
從液態(tài)的時間里冒出頭來
多余的光陰藏在燈光里
偶爾漏出虛無的暖意
你在燈光下
試著把白天走過的路重走一回
杯子里裝著的孤寂
你不可一飲而盡
才能與云朵保持垂直的距離
在燈下低著頭的人
一直在尋找自己的影子
不知不覺錯過了
枯荷上清瘦的禪語

◎清明

清明還沒有到
槐花也只能忍著
一些星星點點的小愿望
馬上就要形成一個詞根的氣血和精神
一場清明的雨就能讓桃花大片凋零
而過境的大風
直接讓柳枝變成了柳條
這些飄蕩的柳絮啊
都是孔圣人的三千弟子
剩下的七十二賢人
都躺在一個節(jié)氣里休息
而這些難以承受的生命之輕
全都壓在了
路上行人的肩上

◎出口

夏天試圖從知了的背上找到出口
一不小心就掉進了蜘蛛的羅網(wǎng)
被傳喚到樹枝上的螳螂將軍
背著一柄大刀
躲在無人處偷偷刻碑
青蛙試圖從老井找到出口
月光掉下來就把他砸得抬不起頭
蝌蚪是青蛙的方言
由蛙鼓傳送到你的流年
讓黃昏在樹枝上多掛一會吧
炊煙還未升起
星星也找不到暗夜的出口

◎雨落下

雨落下
捉泥鰍的少年剛一抬頭
泥鰍就如光陰一樣從他手中滑落
失蹤的泥鰍深陷事物的剖面
正如雨滴落在水面
形成一個一個生活的復眼
少年還沒學會隱喻
生活的復眼還沒來得及加深
雨還沒來得及淋濕
少年純真的夢幻
和垂直上升的炊煙
只有池塘里的幾片枯荷
已經(jīng)迫不及待地
為你演奏出
名目繁多的各種進行曲

◎像一條逆流的魚

開一間文字鋪，在繁華的鬧市
一個個文字與鬧市的氛圍格格不入
像一條逆流的魚在人潮里起伏
時光的波峰
有明亮的小南風吹過
一條躲在水草下面的魚
還能與水草糾纏多久
小南風在轉(zhuǎn)向時光在逆流
護城河里的水開始倒灌進城
一條忘川就是一條街道
那些試圖把異鄉(xiāng)當成故鄉(xiāng)的人
像極了那條逆流的魚
他們丟失在路上的
又豈止是籍貫

2017.4.2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