郝穴衙門巷：新伢子挑水為生自食其力，慘遭日本老東空襲死里逃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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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年代，郝穴東頭有個衙門巷（現(xiàn)在的老派出所西面），衙門巷西首，有家老字號的樊記茶館。老板姓樊，近五十歲，一臉美人髯，五短身材，精明干練。其弟四十多歲，在茶館挑水打雜，給他哥幫工。不論是上茶館來喝茶的人；或到茶館免費聽說書的小孩；還是街坊四鄰，大家都管老板的弟弟叫新伢子，新伢子是其乳名。

新伢子個子不高，一米六左右，身板還算結(jié)實，背微駝，頭有點向左斜。其眼睛總是滴溜滴溜地轉(zhuǎn)，口中常咕嚕一句話：“戈嗄狗子偷糯米……"有時露出滿嘴的白色泡沫。神志時而清醒，時而犯糊涂。

新伢子在保證自家用水的情況下，余時還為有需求的人家及另外幾家茶館提供服務(wù)。那時郝穴還沒有自來水，吃水主要是到外河（即長江）用水桶挑。挑水也是個技術(shù)活，新伢子將每個桶上面放一塊八寸左右的長木塊，裝上水后，木塊浮在上面，這樣水就不會晃晃蕩蕩了。一擔(dān)百十來斤的水壓在他肩上，他仍能疾步快走。一擔(dān)水在當(dāng)時，大約是伍分錢。

新伢子送水一般是中午或晚上，選擇在家庭主婦生火做飯的時候。由于多年的送水經(jīng)驗，他能掌握其客戶要水的大致時間，一般情況下不會誤事。幾家茶館更是他的大客戶，他會按時送水，那是誤不得事的。那個年代買水吃的，是極少數(shù)沒有年輕人的家庭，還有五保戶。

絕大部份都是自家人挑，或大桶、或小桶，挑水時間一般集中在下午五點，人們下班之后。有男孩、女孩，更多的是成年人。小孩挑小桶，歪歪扭扭地，有時一擔(dān)水到家，就只剩下半擔(dān)了。大人們挑水則是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趕時間，還有晚飯要做呢。在那個特殊的年代，挑水成了一道綺麗的風(fēng)景，一首田園爛漫的詩，一曲催人奮進的歌。

新伢子是個苦命的人，在他二十來歲時，遭遇了其人生的巨大變故，留下了一段刻骨銘心地身體與心靈的創(chuàng)傷。


那是四十年代初，日本老東對郝穴進行慘無人道的狂轟濫炸。那天，他挑著水從張記條行（堤上賣木料的地方）下堤，剛好碰上日本老東的飛機鋪天蓋地飛過來。飛機像母雞下蛋似地，扔下數(shù)不清的航空炸彈。一顆炸彈落在了他的身邊不遠處，他來不及躲避。巨大的爆炸聲震破了他的耳膜，氣浪把他掀翻數(shù)米，渾身多處被彈片擊中，身受重傷，慘不忍賭，生命奄奄一息。

在好心人的救助下，可憐的新伢子死里逃生，但從此得上了深度腦震蕩，留下后遺癥，人也變得呆頭呆腦。自打那次受傷后，只要有人說飛機來了，他會嚇得跑回家直往床下爬，本能地認為，床下是最安全的地方。那個時候，有些淘氣的小男孩，時常會跟在他后面嚇唬他，飛機來了！飛機來了！

日本老東的飛機及漫天的航空炸彈，釀成了他想忘而忘不掉的惡夢；惡夢則伴隨著新伢子，在痛苦中度過了其慘淡的一生。

“戈嗄狗子偷糯米"是他最感幸福的一句話。據(jù)傳說，在他被飛機炸傷的前一天，他挑水經(jīng)過永濟垱，看到戈姓人家的大黃狗正爬到一簸箕上，想偷吃熱糯米。糯米是鐵匠劉家曬的陰米，劉家有個閨女十七八，風(fēng)吹楊柳擺，亭亭玉立，是個遠近聞名的大美人。要知道新伢子年青時也是風(fēng)流倜儻，一表人才。新伢子深深地暗戀著劉家女，平時給劉家挑水重不肯收錢。黃狗偷吃他暗戀之人的糯米，他犯急了，于是大呼“戈嗄狗子偷糯米”，籍以提示劉家人。這句話成了他一生最甜美的記憶，有生未忘。

日本老東的炸彈，把一個絕頂聰名之人，禍害成一個似癡似呆人。隨著歲月的流逝，郝穴人將新伢子這三字，逐漸演變成苕寶、苕貨的代名詞。哪家小孩犯了錯，大人會說：“你個苕，像個新伢子”。

日本老東對新伢子的身體和精神造成如此刻骨之殤，深若海淵，擢發(fā)難數(shù)；人們面對如此血紅之罪，罄竹難書，至死方休。前事不忘，后事之師。新伢子的家人、郝穴人、咱中國人當(dāng)銘記于心。

新伢子若在天有靈，請愿諒當(dāng)初那些懵懵懂懂的小孩。他們無意傷害你，只是不曉事淘氣而己。如今，當(dāng)初的頑童也成了爺爺輩。人們時常聊到你，為你默默地祈福，祝福你在天堂幸福平安，一切均好。

至今，人們都不知曉你的大名叫啥，習(xí)慣稱呼你新伢子。愿你在天之靈見諒，人們知道你是挑水謀生的樊家人，請讓人們叫你一聲樊老爺子。你，在人們的心中，是個堂堂正正、自食其力的中國人。

2018年9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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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簡介：老文子，湖北江陵人，民間詩歌愛好者。工作之余，喜愛捕捉生活中的靈感，抒發(fā)美好的感情。他認為，做人越簡單越好，生活越簡單越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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